前記
辛未之秋,七月既望,蘇聯共黨驟然瓦解,驚天地,泣鬼神,風雲變色,僅數日而江山不可復識矣!
余友智英感慨之餘,擬以廣告形式為蘇共黨之壽終作祭文,命余執筆。余雖稍懂文墨,唯祭文實為八股之作,區區彫蟲小技,不合大人雅意,故未敢從命,祈智英另覓高賢,並推薦文體須以李華之《弔古戰場文》為范。
不一日,高賢之文稿從外地傳真而至,功力果然不凡,惟其文意不夠「無厘頭」,與香港文化有所不近。智英遂於深夜以電話囑余補筆。
余於夢中霍然而起,不知西東,但見窗外月華如水,床上妻子鼻息雷鳴,有感而發,作此,傳真而去。翌日大字廣告發表於報章上,讀者嘩然!時為公元一九九一年八月念八日。
蕩蕩乎風捲殘雲,霹靂聲聞,潮流澎湃,槍桿不振!於是紅旗扯爛,五角星分;銅像倒地,馬列哭魂;克宮夜慘,高干腦昏;舉世徒弟,不知所云。
吾聞夫主義高舉,堅持原則;各取所需,資產變質;剩餘價值,階級鬥爭。吾觀夫軍備有餘,經濟蕭瑟。核彈多於麵包兮,鄰國難敵;密警強於法律兮,特權得益。克思之靈歎曰:此蘇之共黨也,民不聊生,萬家墨面,不敢言真!何烏托邦之有耶?
誰料六4雲湧,坦克鎮壓,有目共睹,天下譴責;東歐色變,圍牆倒塌。「魔鬼帝國」,驚心動魄。「死硬」乎與民為敵,「開放」乎黨面失色。回頭無路兮,垂死掙扎;八夫反撲兮,孤注一擲。
無奈大勢已去,六軍不聽;百姓站起,一呼萬應。戈老糊塗,葉氏精明。樹倒猢散,黨歌無聲。嗚呼!八十年之黨業兮,毀於八十小時;千萬計之冤魂兮,換得三個烈士。
我等閒人,咨嗟世態,回顧史實,不勝感慨,曰:滅共產者,共產也,非反動勢力也;滅黨者,黨也,非外人也。悲乎!故俯首憑弔,仰問蒼天;淚如雨下,反覺欣然。
張五常 黎智英 楊懷康 侯運輝
一九九一年八月二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