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集子裡的文章發表於一九八六至八七年,於八七年六月以《再論中國》為書名結集初版,是《中國的前途》的續集。在這《再論中國》的增訂本中,我修改了好些文字,作了新的編輯安排,而且補加了八個後記。
想當年,《中國的前途》在國內獲得很大的反響(不准進口但國內讀者不少),使我得到鼓勵,在《再論中國》的文章內作出較為大膽的深入分析。我說「大膽」,是指產權與交易費用的問題是近代經濟學上比較湛深的學問,行外人不應該染指,我要有勇氣與自信才敢下筆。又因為文章的主要對象是中國的同胞與執政者,我盡可能寫得淺白。困難是產權與交易費用的問題,再淺也不會淺到哪裡去。
因為分析比較深入,《再論中國》是比《中國的前途》難讀的。後來我發覺中國的讀者大都能夠明白,使我有一點意外的驚喜。我不是胡說他們明白,或是誤以為他們明白,而是這些年來到國內走了多次,與不少學生及幹部傾談過,他們的發問往往顯出是讀過這些文章,明白大概才可以提出他們的問題。
比較湛深的學問,理解是有幾個層面的。不管是怎樣的天才,你不可能一下子就全部理解我和幾位師友想了數十年的問題。但《再論中國》的分析,你細讀一遍就有機會知道產權與交易費用的大概。之後你要自己去想。不需要像我們那樣想數十年——想兩三年就差不多了。我們想了數十年是替你們節省了不少時間。做學問是不需要天才的。
不是我要先賣廣告,我所知的關於產權及交易費用的全部——我個人對「新制度經濟學」的看法的全部——會在《經濟解釋》的卷三——《制度的選擇》——寫出來,目前正在《蘋果日報》按期發表。那是我認為經濟學中最有趣味的學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