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子錯,滿盤皆落索。是不容易明白的香港政治:為什麼馬丁要走那一著棋呢?
我認識馬丁,不同意一些人給他扣上的帽子。說什麼「漢奸」、「賣國」皆不對:馬丁不是那種人。可不是嗎?作漢奸與賣國皆要秘密從事,而馬丁歷來擺明車馬。但我認為跑到美國國會的聽證會為港人爭取民主,是劣著。他說要反映香港的情況,但其它渠道那麼多,加上香港的「民主」新聞無日無之,外間不可能不知道。
馬丁是要求美國干預中國的內政嗎?他說不是。我認為他不會那樣蠢,認為美國神通廣大,有能力左右今天中國的內政。問題是形像上——水洗不清的形像——是馬丁跑到華盛頓去,目的是要求美國協助香港加速普選改革。政治上的言行,孰真孰假只有天曉得,但一般見解,形像就是「事實」。馬丁參政多年,怎可以這樣無知呢?
對民主與普選的看法,馬丁之見與我的不同。君子和而不同,要為香港爭取民主普選是他的選擇,我尊重。他可找《時代週刊》等重要刊物大發牢騷,但不應該跑到美國國會的聽證會去「反映」。那是美國政府的權力機構,而馬丁是香港的議員,香港是中國的一部分,或大或小馬丁是代表一個中國城市與美國政府對話,談的不是什麼進出口生意,而是政治上的話題。
還有另一個困難。馬丁跑到華盛頓去是不給北京留個情面。馬丁當然不是那樣看,但外人怎樣看呢?國家要有尊嚴,而回顧歷史,中國的政權重視尊嚴。馬丁可能想——事實上差不多說了出來:北京不接見我,我就要到華盛頓去。為什麼那樣重視北京的接見與不接見呢?
大家都知道,北京歷來重視香港的輿論,馬丁的主張,他們當然瞭如指掌。然而,怎樣做是北京的選擇。他們面對的局限,我們知得不清楚,又或者不同意他們認為是要顧慮的。跟進了中國的開放改革二十五年,很多時我不明白北京為什麼要有某些顧慮,或看來不敢這樣或那樣做。為了關心我解釋、解釋、再解釋。但除了解釋我還能作什麼呢?馬丁當然比我重要,但我認為在民主普選這話題上,他可以做而又應該做的也只是解釋而已。解釋不善,或不夠說服力,或怎樣有理北京也不聽,試圖以壓力獲取不是上策。
這就帶來我與好些評論中國的朋友的不同觀點。我認為大家都知道中國的改革還有很多不足之處,而北京不僅知道,且比我們還要清楚。這樣,天天大罵不會罵出什麼來。沒有人會不同意在人民的生活與自由這兩方面,不管如何不足,中國改革的速度與成果,怎樣衡量也是奇跡。不是高估他人的影響力,但邏輯說,如果北京不考慮他人之見,一意孤行,中國的改革不可能有今天的成果。
不久前與一位在某大學作行政的朋友談及香港的民主吵鬧,他突然說:「我們這家小小的大學,行政搞得一團糟,天天開會還是一團糟。中國那樣大的國家,竟然辦得有看頭,不能不佩服。」
我不懷疑馬丁對民主普選的熱情與誠意,但認為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要試從一個旁觀者的距離看中國,試行理解北京擔心的局限,然後心氣和平地多作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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