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提到美國財長斯諾到中國來要求人民幣再升值,因為美國對中國的貿易逆差沒有改進。該文指出,人民幣升值能否改進美國的貿赤是彈性係數的問題,有不小的機會適得其反,增加美國的貿易逆差。但斯諾要求人民幣升值來減少貿赤,我只是從傳媒讀到,很懷疑其可靠性。幾個有關的彈性係數無從估計,弄巧反拙的機會不小,斯諾手下的經濟專家不可能不知道。
遠為可信的要求人民幣升值的原因,是中國進口美國的貨量大,對美國的經濟有大衝擊,增加了美國的失業人數或減少就業機會。人民幣升值使中國貨的進口價格上升,有提升進口稅的效果。要求人民幣升值於是成為一種「保護主義」,不是書本說的保護「嬰兒工業」(infant industry)的那一種,而是保護美國工人的就業。
人民幣兌美元升值,中國貨進口美國價格上升,於是進口貨量下降,是對的。進口貨量下降,美國需要轉工的工人會減少,這也對。轉工不靈會失業也。然而,長遠一小點看,進口下降就業機會不一定會增加。這是因為中國出口美國減少,有可能弱化中國人對美國貨的需求,從而減少了美國人的就業機會。但這是間接的,不明顯,不會使反對中國貨進口的政客的熱情降溫。
美國目前的進口「過多」的困境有兩個不容易解決的問題。其一是說過的,世界的經濟結構十多年來出現了巨變,滿是廉價勞力的參與國際產出的國家多得很。約束中國貨進口,還有印度、泰國、馬來西亞、非洲,等等,屈指難算。以配額約束中國紡織品,訂單跑到印度等地區去,價錢不比中國高,雖然質量可能差一點。美國可以約束多少個國家呢?全面約束,美國的消費者會破口大罵,而進口商與不計其數的零售商人會黑口黑面矣。
好幾年前我調查過,一件在美國零售一美元的中國貨,中國廠家大約獲十九個仙。這是說,除了運費,絕大部分中國貨進口美國的收入落在美國人的手上。這不是剝削,是交易費用使然。讓美國商人賺取這些費用,消費者笑逐顏開,皆大歡喜,不是很好嗎?為什麼只為少數人轉工不易,政客誇誇其談,就漠視了人數多不知多少倍的商人與消費者的利益呢?這是政治,我不懂。
第二個困難我也說過。美國有嚴厲的最低工資管制,不分男女長幼,也不管何方行業,每小時的最低工資大約八美元。這是中國的三十倍。其他廉價勞力國家低多少倍我不清楚。今天美國要保護的紡織品行業,本土的工人差不多一律獲取最低工資,如果被解雇,這些人要到哪裡去找工作呢?如果沒有最低工資管制,每小時八美元失業的可找五美元的工作,不是很好,但可以,只是最低工資法例不容許失業的這樣做!
在一個世界經濟結構發生了巨變的大時代中,不可能沒有一部分人受損,或起碼要受損一段時期。因為共產國家的改革與其他的封閉國家跟著開放,增加了十多億的廉價勞力參與國際產出競爭,原則上,舉世應該得益。可惜在這巨變中,有一部分人會受損。政治的引進增加了受損的人,也久延了受損的時日。
世界大變,風雷急劇,我認為美國要掌握時機,大手改革自己的法例與制度的不足來應對,開放開放,推出自己無與倫比的科技優勢,賺錢無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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