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工作有多種,品類各異,手法不同。是不是所有扶助他人之舉皆慈善,很難說,搜盡枯腸,一時間我這個老去了的天才竟然想不出一個明確的「慈善」定義。
寫這篇文章,起於發現了兩位我欣賞的有趣「慈善」人物。不僅欣賞,簡直感激。他們發掘與栽培神州大地的音樂天才小子。說感激絕不誇張。我愛聽古典音樂,更喜見天才小子步步高陞。上述二君子的存在,使我能免費地聽到小子們的演奏,為他們的成長感到驕傲。說慈善,二君子也可說是為區區在下而慈善了。
二君子何許人也?一個是陳潔宗。陳家我認識啟宗與樂宗。潔宗呢?可能碰過頭,記不清楚了。另一個是鄧永鏘,聽過大名,不認識。都是有錢人吧。有錢人說多不多,說少倒也不少。出錢慈善說易不易,說難不難。困難是出錢兼出力,而說到出力培養人才,朋友,你嘗試過嗎?是那麼大的責任,而偶爾遇到一位擺明是天才的,輾轉反側不能避免。
陳潔宗搞一個「晨興音樂橋」,名字有點怪,是從英語翻過來的吧。一九九六年搞起,年年有節目,主要是在暑期把中國的少年音樂天才,與外地的會集在一起,約四十人,互相交流,激勵培訓。十年過去了,最近我有機會聽到其中部分精英的演奏,好,實在好!
知情的朋友說,「晨興」的幕後主事者不僅出錢搞集會那麼簡單,有時提供優質提琴,而大致上,每個被邀請的青年的發展,主事者皆跟進。王羽佳(鋼琴)、倪濤(大提琴)、陳曦(小提琴)等開始嶄露頭角的人物,都曾經是晨興音樂橋的參與者。
不知是誰把一本名為《An Apple a Week》的書放在我的書桌上,作者是David Tang,鄧永鏘是也。發神經,是中文《蘋果日報》的英語專欄結集。難道地球那麼快就真的一體化了?翻閱一下,文章過癮可讀,但這本市價一百五十港元的精裝書,怎會跑到我的書桌上呢?蠢、蠢、蠢,書中首頁寫得分明:For Niu Niu and his parents。我明白了。Niu Niu者,牛牛是也,該書顯然是牛牛的母親送來的:我曾經對她說要為文感謝鄧先生給牛牛的栽培。
牛牛九歲了,鋼琴天才無疑問,問題是怎樣才可以讓這個孩子成長為國際大師。手還小,但長得高,幾年後手增大當然。天真、聰明、有性格,而音樂天賦之高是無話可說的了。栽培得對將來肯定是鋼琴大師,但有誰可以立下保證呢?
是的,對牛牛的成長與發展,我有點不安於心。如果這個孩子將來殺不出重圍,應該是今天的大人教錯了,或栽培錯了。父母從早到晚集中於牛牛的教育與訓練,搏到盡,但是否管得過度了?二百多年前的莫扎特與今天的郎朗,外人看,父親管得很過度。牛牛拜師無數,不少是名家,是否太多了?搞學問,我自己也曾拜師無數,不少也是名家。但當時近三十,知道名家歸名家,自己歸自己,懂得取捨,沒有混淆,終於走出自己的路。九歲的牛牛懂得取捨嗎?要成為大師,他早晚要走出自己的路,要找到自己,可以嗎?不久前我對牛牛的母親說:「基辛只有一個老師,女的,但目前教過牛牛的有十多個,可能很麻煩。這樣吧,一不做,二不休,讓牛牛到深圳找但昭義再上幾課,來個大雜會可能較為容易找到自己。」
鄧永鏘先生對牛牛的栽培不遺餘力。出錢出力替牛牛安排的演奏會,都有份量,有意思。顯然頭痛過:與名家商量後,他認為牛牛這麼年輕,演奏會每年要限於兩三次。我同意這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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