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萊塢的奧斯卡金像獎對電影的判斷不一定是最可靠的,正如好些人認為瑞典的諾貝爾獎往往不是頒給最值得的學問高人。但沒有辦法,這兩個獎項代表著的是有關造詣的聖殿裁決,你不同意無從搖而動之。既有悠久歷史,也有不少獲獎者走進歷史去,錘之不破,貶之不下。朋友,你是天下第一富豪嗎?拿一千億美元出來搞同樣的兩個獎項,不會把奧斯卡或諾貝爾殺下馬來,取而代之談何容易哉?
這就帶來李安以《斷背山》獲奧斯卡最佳導演獎在意義上的重要性。跟炎黃子孫很不相同的文化,而好萊塢的電影文化更是與眾不同。最佳導演是頒予個人的,不是演技或劇本或攝影或配音,而是個人征服了一項重要藝術的發源地的文化。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很有點不可思議,而李安要感謝他長大後在美國接受的教育了。
還沒有機會看過《斷背山》,但看過的朋友沒有一個不站起來。好萊塢奧斯卡之前,這部電影在國際上贏得獎項無數,不需要我的意見也肯定是難得一見的好戲、好藝術了。跟前幾年高行健贏得諾貝爾文學獎不同,《斷背》毫無政治色彩,國內的刊物於第一時間爭相報道李安獲奧斯卡最佳導演的消息,朋友之間奔走相告,明知他是台灣的也感到與有榮焉,血濃於水也。
問題是北京不容許《斷背山》在國內上映。不涉及政治,而「與有榮焉」是說葡萄不是酸的,餘下來的理由當然是兩個男人同性戀的故事。是一部感人的愛情片,是同性之情,看過的朋友說相當「露骨」。北京應否容許該片上映呢?這是問題。
我不是個同性戀者——無法想像——但絕對不會因為你是而小看了你。如果我的兒子要嘗試同性戀,徵求我的意見,我會反對——就是沒有愛滋病這回事也反對。不會反對得很激烈,但反對,認為他要有一個上帝設計的生兒育女的家。如果一位朋友要嘗試同性戀,徵求我的意見,我會說:「天下美女如雲,你看清楚了沒有?」這算是不贊同了。
同性戀這回事,尤其是男性之間,西方的文化與中國的很不一樣。美國的情況我不清楚,但歐洲自十五世紀起很普遍。當年讀歐洲藝術史就與一位教授研討過這個現象。西方接受《斷背山》是當然的,禁映會惹上官司。中國呢?我沒有答案。個人認為一部好電影不會影響中國的「性」文化,但如果社會很多人認為會,北京不容易處理。禁映倒是容易處理的。如果我是溫家寶,記者問及為何禁映《斷背山》,我會回應:「市場不是有影碟嗎?不要買盜版的。」於是忙顧左右而言他。北京當然知道無從禁止市民看《斷背山》,但容許上映是公開支持,社會文化恐怕不容易接受。
寫到這裡我想到一個真實故事。在芝加哥大學時我與一位來自哈佛的男同事共享一個辦公室整整一年,大家是好朋友,而他是有太太的。大約十年前,此君通過醫療手術把自己改為女人,聲線也動手術改了,衣著、打扮等全部改為女的,取了個女性名字,而自己為文公佈於世,使行內嘩然。他(她)是有名的經濟學者,文筆非常好。
為什麼這位老友這樣做我不指導,但這是個人的選擇,我尊重。聽說艾智仁見到這位易性後的同行學者,若無其事。如果故人今天蒞臨神州,我會帶她到上海灘逍遙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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