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大的經濟金融學院——廣告一則
香港大學的經濟學系兩年前改為經濟學院後,餘興未盡,綜觀天下大勢,衡量中、港前途,就決定於一九九四年九月增加金融學士課程。同事們和我在這新項目上花了近兩年的心思;對課程的策劃感到滿意,校方就批准了。
事實上,自今年九月起,我們的經濟學院改名為:經濟金融學院(School of Economics and Finance)。在香港,「Finance」一向譯作「財務」,但我們認為「金融」較為適當。這是因為Financial Arrangement是「融資」而不是「財資」,而「務」有「任務」、「事務」、「服務」之意,與一門科學的本質相去甚遠。還有,「財務」不免使人想起香港某些「財務公司」,有點那個。更何況,以「金融」代替「財務」,會使我們與其它大專在名目上有一點分別,可取也。
是的,金融學(Finance)是一門科學——有四位這門學問的學者獲得諾貝爾的經濟學獎。金融學是經濟學的一個支流,但由於二十多年來市場的需求大,精於此道者在研究上有建樹,就自立門戶起來了。說起來,金融學始於六十年代初期美國加州。我當時在洛杉磯的加大,而我的老師赫舒拉發(JackHirshleifer)可算是這學問的開山鼻祖,所以在那初期的發展中,隨著潮流,我也參與其事。
事情是這樣的。本世紀初期,美國耶魯大學的費沙(Irving Fisher)是經濟理論的絕頂高手。(費沙才華橫溢,創意數之不盡。)他在三十年代所發表的《利息理論》(《The Theory of Interest》),是投資學說的經典之作,今天讀來還是令人拍案叫絕的。可惜的是,三十年代時舉世面臨經濟大恐慌,英國劍橋的凱恩斯(J.M.Keynes)對症下「筆」,紅極一時,把比他天才更高的費沙之名掩蓋了。
到了五十年代,費沙的《利息理論》變得少為人知。赫舒拉發某天讀了,驚為「天書」,在一九五七年發表《投資決策的理論》(《On the Theory of Optimal Investment Decision》),純是為介紹費沙的偉論而下筆的。這篇介紹文章果然了得,不數年間,費沙又再次聲名大噪了。
今天的金融學,說到底,是以費沙的利息理論中的「分隔定律」(Separation Theorem)作為基礎的。這個定律邏輯井然,但卻出人意外。它說:在沒有風險及交易費用的情況下,投資的決策與消費的決策互不相干,可以分開來處理。金融學的產生,簡而言之,是在費沙的「分隔定律」中加上風險及交易費用,以至千變萬化。
我不想在這裡大談先進的金融學,但我認為,從市場需求的角度看,今後在香港及中國,金融人材是大熱門。我也認為,作為一個金融中心,香港今天在世上屈居第四,但領前的紐約、倫敦、東京近幾年卻節節敗退,彼消此長,十多年後,香港位列前茅的機會是存在的。
事實上,彼消此長姑且不論,香港市場對金融人材的需求,確有驚人的增長。一九七五年,有關金融的僱員是總勞動人口的百分之二點二;到了一九九二年,就升為百分之四點九。在總金融僱員的數字上,十七年間上升了三倍半!而這急升僅指私營企業的需求而已,政府幾個部門的需求量尚未計在其內也。
我提到這些,是因為香港的學生根本不知金融學為何物,而港大在九四年九月收生(未來的「金融」學生),是要現在申請的。
賣花當然要贊花香,但為人師表,我可不能誤人子弟。說老實話,從金融學師資那方面看,香港的科技大學的確辦得有聲有色,是東南亞一帶的表表者了。港大不是新開的大學,在經費上(加上其它局限條件)遠不如人,是不能一下子就大顯光芒的。
但我們有兩個優勝的地方。其一,港大鄰近中環,金融之中心點也;其二,港大的經濟學有悠久的歷史,對中、港有深入認識的經濟人材雲集。於是,我們設計的金融學士課程,就著重在這兩個優點上發展。
我們的金融學士課程有兩個特色。其一是我們會「利用」中環的金融專家,安排他們在好些科目上作一些客座式的授課,好叫學生們在理論之外獲得香港金融的實際知識。其二,我們以費沙的投資理論作為基礎重點,在加上風險及交易費用的複雜演變中,把港、中的金融與投資作為主要的個案示範。
二十多年來,美國學者發起的金融學大行其道,但差不多是美國「獨佔」的。港大會以他們的理論為基礎而發展出一門有「港、中特色」的金融學。有朝一日,說不定在彼消此長的情況下,港大會青出於藍呢。
後記
七年多之後,港大的金融學還可以,但沒有大成,這主要是因為港大是一間老大學,要發展新的項目在經費上大有困難。要是香港所有的大學都是私營的,當作別論。今天,在香港,科技大學的金融人材最多,因為那是最新成立的大學。
搞金融學,港大的地點比科大優勝得多。港大若要在金融學上勝科大,唯一的希望是政府推行學券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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