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January 29, 2005

學子語文江河日下

一間香港中學十二位英語老師考基準試,十一位不及格。知情的朋友說,這些老師全部畢業於教育學院。個人認為基準試的成績如何,不代表英語水平的高下。考這種試是另外一種學問,沒有專為該試學習的,文字寫得流水行雲不一定及格。問題是教育學院應該為要作老師的學子研習這種試,或作老師後知所適從。

說英語基準試與英語水平沒有多大關係,可能是個人的防守觀,因為自己沒有信心考及格。說實話,要我考今天香港中學的中文會考,我也沒有信心及格。但如果你說我不懂中、英二文,打起官司很頭痛。你頭痛,我頭痛,法官也頭痛。我對中語文法完全不懂,英語文法懂一些,但中英二語皆可落筆成文。法官怎樣判我不知道,但我敢打賭,基準試考一百分的寫我不過。

幾年前一位深懂中語文法的學子,毛遂自薦地修改了我的文章,說我不懂文法。改得一塌糊塗,讀不成音,給我教訓得臉紅耳熱。我對他說,中語的平仄重要,魏晉的文體重要,宋代詞牌的長短句重要。我說如果這裡要用平音,就落個平音字,這兩句每句要四個字,那兩句每句要六個字,你就要增增減減地湊出來——什麼文法不文法,胡說八道。蘇東坡懂什麼文法了!

我的中文是少小時背回來的。半途出家,不這樣你要我從何學起呢?中文用標點,我從英文搬過去,只是朋友多教了一個頓號。當年學英語,也是靠背。學語言,如果從小下苦功,細心品嚐他家之作,會比我高明。不得已而求其次,那就要學我的方法了。語言無快捷方式,要學就要走進語言中去,在語言中生活一段日子。背誦是一種「走進」方式;細心品嚐是另一種,較為困難的。

不久前與幾位中學老師談及香港的教育發展,她們對學子語言的江河日下搖頭歎息。太不成話,太不成話。據說以英語出試題,今天的老師要考慮學生懂不懂這個那個字,要選用淺的。學子語文不成話的觀點不限於老師。從公務員到律師朋友到醫生朋友到商家到舊同學,沒有一個不那樣說。

香港納稅人付出的教育經費,以每學子算,應該冠於地球吧。為什麼會搞成這個樣子呢?納稅人資助教育不是香港獨有,為什麼香港會是那樣沒出息?姑勿論通過政府資助教育弊端叢生,舉世皆然,我認為香港的語文教育走錯了路向。五十多年前我就讀的皇仁書院也是政府資助的,但當年的同學的語文水平,不管中或英,皆遠勝今天的學子。當年我們要每星期交文章習作,要背書,而可能更重要的是課本由老師個別選擇,教法大可自由。不要忘記,當年的老師是不用考基準試的。

當今之世,要謀生,沒有任何學識比語文重要。納稅人付了錢要講子弟將來的收入回報。中學畢業一封英語求職信寫不出來,是誰之過?打起官司,法官會像我那樣,搖頭歎息。

政府資助教育無法解除,別無選擇,我們要回到數十年前的語文教育方法去。背書背不出要罰企,文章習作交不出要留堂,再不成父母要打屁股;課本由老師選擇,教法各自成家。

新潮教育,動不動要增加經費,老師視學生如太上皇,課本有規定,教法有規定,學子只為會考上課,左右語文教育的「專家」的語文水平令人尷尬。

語文是一種藝術,沒有聽過藝術是可以這樣教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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