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阿松的政績說起
一個執政的人怎樣說與他怎樣做是兩回事。梁錦松上任,說要引導市場,阿康破口大罵。表面上沒有罵錯,但我年紀比阿康大,行路比阿康多,持筆不發。數之不盡的例子,顯示我們可以衡量的只是效果——執政的人怎樣說,意圖如何,他們自己也可能不清楚。
昔日美國總統尼克遜高舉市場,但上任後不久就大事推行價格管制。朱鎔基信奉計劃經濟,但他成功地控制通脹,打生打死進入世貿——使關稅大降而外貿急升——也大手把權力下放了。是的,神州大地的市場,朱老下台時比他上台時自由得多。究竟朱老有沒有做錯呢?當然有,但權衡輕重,考慮到中國是一個龐大而複雜的國家,我佩服。
高舉自由經濟而名滿天下的佛利民曾經對我說:「計劃嗎?當然要有。沒有計劃怎可以推行市場經濟呢?」這是明白真實世界的局限條件的看法,比米塞斯、海耶克等理想派實際得多了。
兩年前阿松上任財政司司長,我是不看好的。與他無干,因為一九九六年底,縱觀香港的局限轉變,我說會有十年經濟不景。但今天經濟有起色,發生了什麼事大家都知道。最近聽到一位熟知香港經濟政策的朋友說,阿松在任一年做了三件事。一、自由行是阿松想出來的,也是由他催促而落實得快。二、香港晚上的激光與煙花夜景是阿松想出來的,對旅遊的效果很不錯。三、CEPA的構思起於阿松之前,但催促成事他功不可沒。
國內協助挽救香港的經濟,一九九六年我做夢也沒有想到。至於國內的消費力強,五年前我就察覺到,而自由之行者只不過略為表演一下而已。自由行對香港的效用明顯,CEPA怎樣看呢?形象很不錯,但實質的幫忙不會很大。這是因為世貿之後,言而有信,大陸的外貿進口稅下降得快。
說開好處,我當然要提到明年啟業的迪士尼樂園。這是聖誕權的功績,合約條件堪稱理想。國內的人超常地——發神經地——喜歡迪士尼樂園這種消閒,加上到時自由行可能全放,生意滔滔可以預期。不好意思說,但要說一下,是台灣的發展恐怕也會幫香港一個忙。那裡的民主是經典的負面教材,資金與人材外流,香港與上海是受益者。
轉談負面,香港的基本困難還沒有解決。有兩點。其一是政府過於樂善好施:公務員高薪,教育與醫療的公家支出龐大,綜援金、公屋居屋等等,都不是一個自由經濟應有的發展。
其二是這些年來香港慣於以壟斷的方法來增加政府的收益。急功近利,政府只看直接的收益而漠視了更大的間接收益。貨運碼頭其實可以很多,政府的壟斷讓不少貨運生意轉到只有次級海港的國內去。更嚴重的錯失,是政府壟斷展銷場地。縱觀神州的工業發展,天下間不容易找到比香港更理想的國際展銷場地,政府早應推出數千萬呎的廉租展銷之所,讓外國人來看中國貨,也讓中國人來看外國貨。香港的商業法律比國內的可取,英語人材眾多,讓律師與大學生多賺點錢不好嗎?為什麼要荒廢啟德機場那麼多年呢?
回頭說阿松,他的買車事件我不懂,但他對香港的經濟貢獻可以肯定。他顯然明白香港本土的局限不易更改,於是北望神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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